回望故土,我倏忽想起了曾经的流年旧事。戽鱼、摸田螺、钓青蛙,为童年三大嬉戏赏心乐事;而看点灯盏、补雨伞、磨剪刀,则是童年三大围观趣味习惯。近期,我穿行于龙湖区鸥汀寨,又听到老师傅哼唱的“澄海狮头鹅,鸥汀磨剪刀……”腔调熟悉的童谣,使那些虽带有苍凉却十分亲切的乡野旧事再次浮现脑海。
老一辈的汕头人对这些老童谣耳熟能详。上世纪50年代至80年代初,是鸥汀剪刀业的黄金时期,但伴随着现代文明的进程,传统手工业逐步为现代工业所代替,鸥汀寨乃至各地这一“老牌”手艺也日渐式微。尽管曾经鼎盛的剪刀制造业以及与之相配套的磨剪刀行当已经成为美好的记忆,但时至今日,不少鸥汀人重温“打啊打剪刀,打来挖田螺”等童谣,仍然感到特别温馨,意蕴悠长。
刀剪铜钱声名扬
我于鸥汀寨找到年已耄耋的剪刀老师傅辛阳今、辛管倌和袁起印,听他们讲述鸥汀剪刀业的往昔。
上世纪50年代初,是鸥汀剪刀的成名期,当年有一制造剪刀的客家师傅旅居鸥汀寨永兴街附近,带领几十名徒弟创建了一家剪刀厂,专门锻造剪刀。客家师傅将祖传技艺发扬光大,锻制的剪刀含钢量高,刀锋锐利,剪起布料、线头、纸片来“一气呵成”,锋过即断,直截了当,绝不“拖泥带水”。当时的鸥汀剪刀以技艺细腻、精湛出名,虽使用日久而致刀锋钝化,但只要用磨刀石稍微打磨,又仿如新刀般锋利。因此不久便声名远扬,永兴街周遭曾一度货如轮转,客商云集,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老师傅回忆,有一次一普宁县客商慕名而来,要试一下鸥汀剪刀的“钢水(耐磨)”和锋利程度,鸥汀的剪刀制造商家取来一枚古铜钱,请客商试刀。客商操起剪刀“咔嚓”一声,铜钱即被剪成两截。眼见为实,客商佩服得五体投地、“爱剪如命”,连称“鸥汀剪刀果然名不虚传!”其种种“传奇”不胫而走,令鸥汀剪刀知名度日甚一日。直到上世纪60年代初,客家师傅去世,其徒弟继续留守工厂打造剪刀,但质量稍有逊色,加上张小泉、潮阳关埠剪刀业等“后起之秀”的崛起,使鸥汀剪刀业今非昔比,大不如前,逐步走下坡路。但工厂歇业后的十年时间里,仍有存货供给慕名而来的客商。
磨剪坐等“货上门”
鸥汀剪刀业的鼎盛,也带旺了相关的磨剪刀等配套行当。家住鸥汀大榕树街的袁师傅,已到耄耋之年。上世纪50年代初,年仅十几岁的袁师傅为养家糊口,挑起“八索”走四方,穿街串巷为村民打锄头、菜刀。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他无师自通,学会了磨剪刀。他的“拿手好戏”是打磨专用的抽纱剪刀,他磨成的剪刀刀尖又尖又滑又锋利,挑花、剪纱头特别受用,裁剪侧面笔直光滑。袁师傅借鸥汀剪刀之“光”磨剪刀也磨出了名。他便不用身挑货郎担穿街串巷上门“叫卖”了,而是“坐镇”家中等客人“送货上门”。
今年80多岁的辛师傅年轻时也是一位磨剪刀的好把式。谈起磨剪刀,他便滔滔不绝,如数家珍。他称那些年,服装业是汕头的一个传统产业,裁剪需要好用的剪刀,因而磨剪刀行当也“水涨船高”,曾出现过一段“黄金时光”。年轻时,辛师傅踩着单车,身携磨刀石、铁砧、铁锤等工具,前往各服装厂磨剪刀,每天可磨100多把,收入颇丰。
行业无存记忆新
俗话说:“身怀薄技走四方”。然而,至上世纪80年代末,鸥汀的剪刀业以及磨剪刀行当已日渐式微。人们磨一把剪刀的工钱,比买一把新的贵得多,也懒得“自找麻烦”,故如今已经没有光顾者了。
谈起鸥汀的剪刀业及磨剪刀行当,老师傅们颇为伤感。他说,鸥汀的剪刀制造业消失后,还剩下一些磨剪刀的技艺人,但此行已属古旧行当,时下服装业不再使用小剪刀,磨刀人便失去饭碗。 记得上世纪80年代以前,潮汕地区平常人家过日子,需要一把剪刀来剪布、剪纸、剪头发、剪指甲……乃至接生婆,还用它剪婴孩的脐带。
在潮汕地区,从事磨剪刀这一行当以男性老人为主,因为这一行是无本生意,不需要什么投资,也不需要多高深的技术。磨剪刀匠的行头较为简单,肩挑一条长凳,一头固定两块磨刀石,一块用于粗磨,一块用于细磨,凳腿上还绑着个水铁罐。凳子的另一头则绑着坐垫,还挂有一只藤包,里面装一些简单的工具,小锤子、钢铲、水刷、水布等。磨剪刀匠时常走街串巷,用抑扬顿挫的声音,拉着长腔吆喝着揽活。
传统磨剪刀的工艺,首先是要检查一下剪刀的磨损情况,再考虑如何磨这把剪刀。磨剪刀匠拿起一把剪刀,便眯着眼对着光看看剪刀的刀口,并在剪刀的刀口上来回抚了几次,便开始忙活起来。
在潮汕民间,相传磨剪刀这一行当的祖师爷是“马上皇帝”。这位皇帝原先家里很穷,只有一条长板凳和一块磨刀石,他就只好给人家磨剪刀来维持生活,后来联合众人举旗造反,居然打下江山,做了皇帝。磨剪刀匠因此供奉他为祖师爷,称他为“马上皇帝”。
如今这些时常回荡在大街小巷的“磨剪刀”吆喝声,已伴随着工业文明的进程,几乎退出世人的视野,人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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