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湫宝塔
作者:林继宗
著名散文家杨羽仪先生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然而他连同那高尚的人格和精美的散文,却一直活在我的心中。他的散文精彩的篇章很多,而我最为欣赏的是《龙穴岛絮语》。该文不仅手法独特、生动有趣,而且通过与拟人化的两朵红棉花“韦韦”与“冰冰”的思想交流,从不同的角度谈及物质的存与灭、人类的生与死,以及茫茫宇宙中万事万物的诞生与消亡,揭示了大自然花开花落、潮起潮落、生死恒常的必然规律。
生长在红棉树连理枝上的韦韦与冰冰,原以为可以永远相处在一起,后来才明白自然的法则谁也抵挡不了。花开花落乃是大自然的规律。冰冰的花托开始出现裂缝了,然后飘然坠落。“一阵海风吹来,木棉树叹息着说,‘孩子,世上没有永恒的东西……不用说你们,最可笑的是人类,他们都想永恒,永远地活着,但最后一个个还是要化为尘土。’”木棉树又说:地球以至太阳,也不是永恒的。只不过是它们的寿限很长很长。当然,生命的消亡会在一定条件下衍生出另一重伟大的生命。韦韦明白,自己终有一天也要坠落于地,但它懂得这不是死亡,而是感人心弦的新生。只有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十分超然,并和伟大的自然浑然一体,才有这种感悟。杨羽仪认为:人类永远征服不了死亡,但死亡也永远征服不了人类伟大的灵魂。他写道:“人生在世,所为何事?碌碌终日,一旦瞑目,所传者极渺。若投石击水,皱起一池秋波,待波静浪平,了无痕迹。惟贤者身影,豪杰传记,终究其可传可记之事,也只是经历的万一。”我相信杨羽仪先生,也相信木棉树的叹息,世上没有永恒的东西。花开花落,乃自然规律,无法抗拒。
每个人都是人类生命长链无数环节中的普通一环,有起点,也有终点。“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凭栏,无限江山,别是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南唐后主李煜亡国之后,尽管悲情无限,但他也明白人生似流水落花,尽管江山无限,但人们不过是历史上匆匆的过客而已。因此,应当从容地生存,自在地走在人生道路上。我常常想起泰戈尔的诗:“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活着,努力为社会做点事;死了,就宁静潇洒地离开人世,不留遗憾与牵挂,一切顺其自然。人生为社会做点贡献是理所当然的,千万不要将自己看得太重,否则就会失重;也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否则就会失落。永远记住自己不过是人类数十亿人中的普通一员。花开了,也就添那么一点并不起眼的颜色,而花落了,就静静地落在泥地里,化作春泥更护花,而千万不可要求人们记住你昨天的芬芳与美丽。
花开花落等闲事,生来死去自然人。“生,寄也;死,归也。”(《淮南子·精神训》)“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李白《拟古》)元稹在《放言》中也说:“死是等闲生也得,拟将何事奈吾何。”对于生死,何等泰然坦荡。当然,置生死于度外的超然态度与在生时积极入世的奋斗精神并不矛盾。罗丹说:“工作就是人生的价值,人生的欢乐,也是幸福之所在。”苏格拉底更提出:“世界上最快乐的事,就是为真理而奋斗!”而阿基米德甚至宣告:“等一下杀我的头,再给我一会儿工夫,让我把这条几何定理证完。不能给后人留下一条没有证完的定理啊!”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春风,在死亡与新生的长径上吹荡着。新生昭示着大自然欣欣向荣,而死亡则是对大自然必然的回归。人老了,生命的灯光便渐渐暗淡,静静地走向遥远而神秘的地平线。请记住太阳东升、月亮西沉、潮起潮落、花开花落、人生人死这大自然的规律与常理,笑对人生,泰然处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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